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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议东坡诗词——“飞鸿雪泥”

来源: 责任编辑:刘寅 2018年03月13 15:53:30

  不得不说苏东坡的生活环境总是很适合艺术萌发。眉山是个好地方,唐代女诗人薛涛在此流连忘返,她的感觉不会错。这方水土透着自由自在、优哉游哉的生活气息,至今仍是如此。
  苏东坡的童年丰富,他能动:“健如黄犊不可恃,隙过白驹那暇惜。”他也能静:“我昔家居断还往,著书不暇窥园葵。”他读书,偏好实用的文章,如贾谊、陆贽等。而他偶然得了一本《庄子》,竟看得废寝忘食,叹道:“吾昔有见于中,口未能言,今见《庄子》,得吾心矣!”我们都知道老庄的文章是比较“玄”的,一个小毛孩子竟能从中得到共鸣,这实在很有趣。
  动静虚实,小孩子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也正是在这不经意之间,一个蓬勃的生命在不断壮大。生活的完整性根植于苏东坡的童年,而艺术就是将生活纳入眼底。在二十岁以前,苏东坡作诗赋词都不多,因他忙于生活。他躺在牛背上睡觉,安坐南轩里诵读,在中岩寺下与王弗恋爱,再往成都一展年少风华,他并不急着下笔,只用心去领略生活中的诸多体验。有这般丰富的“库存”,他日自然会有充分的表达。
  而后老苏带着两个孩子出蜀,往汴京求取功名。二十来岁的苏轼初次尝到离乡的味道,大约当时只是朦胧的感觉,但日后就越发清晰了。京城扬名后,苏轼只身往凤翔做官,父亲与弟弟留在京城,一家人首次分别,彼此离愁难述。路过河南渑池,苏轼写下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,这也是他早年间最好的一首诗。
  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
  老僧已死成新塔,坏壁无由见旧题。往日崎岖还记否,路长人困蹇驴嘶。

  这首诗作于嘉祐六年(1061),关于它,也有个小故事。苏辙19岁时曾被任命为渑池主簿,但官衔太小,就没赴任。后来他随父兄往京城应试,路过渑池,寻访一位老和尚,并在僧舍的墙壁上题了字迹。如今与哥哥分别,又在渑池,但老和尚已离世,昔日的僧舍破败不堪,题的字迹也早已看不见了。这般情景,并着离别路上的愁绪,苏辙写下《怀渑池寄子瞻兄》。
  相携话别郑原上,共道长途怕雪泥。归骑还寻大梁陌,行人已度古崤西。
  曾为县吏民知否?旧宿僧房壁共题。遥想独游佳味少,无言骓马但鸣嘶。

  在离别的路上,苏辙偏于伤感,遥想前路就如同墙上题字那般,充满未知,周围的事物也透着悲凉的色彩。而苏轼的和诗则越过诸多愁绪,他将人生所经历的,比作飞鸿在雪泥上留下的足迹,无论这些足迹是何形状,终要随着雪一同化去,但飞鸿的脚步始终向前,并不为过往的曲折所纠缠。人们以此评价苏轼的人生观,乐观也好,豁达也好,都有道理。其实两首诗的差别,在于两人的目光不同。苏辙以当下的情景展望未来,故而满是愁绪。而苏轼以未卜的将来反观当下,既然一切都要归于虚无,那眼下的曲折算不了什么,便如飞鸿那般,只管迈过去。自然苏轼的目光要比苏辙高出许多,与西哲说的“向死而生”颇为类似。年仅24岁就有这般直觉,着实了不起。这样的目光,也支撑着苏轼日后的道路,他一生所经历的磨难,并未给他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,而是自然而然地跨过去,最终都归于平静,呈现出快乐与美好的诗意。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很有代表性,苏轼后来写的《定风波》、《赤壁赋》等名篇,与之一脉相承。(刘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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